日常锋芒
陶锦找来一根铁棒,坚持每天在石头上打磨数小时,准备磨成针的样子。
这是他最近在做的一件作品。相信多数人对“铁棒磨成针”的典故并不陌生,其意指励志人心。陶锦意指何处?我想这和他的生存感觉密不可分。
一般来讲,带着问题意识的创作者都在具体的路径中,没有问题意识的人往往在样式和技术本身上钻研。陶锦属于前者,作为一个学音乐出身且靠写文字生活的画家,他经常感慨:“时间都去哪儿了?”朋友们权当一句给生活减压的玩笑话,一笑而过。而陶锦没有浪费掉这个问题,他越来越有种强力的意识,感到自己多年来的种种经历看似都在逃离“此刻”,如他所言:“艺术是我逃离世俗生活的一种方式”。然而始终逃脱不出的却是“试图逃离”本身。这也成了他的日常。从个人选择的角度看,完全可以理解,但在我看来,这多少给艺术注入了一些理想化的色彩,模糊了其所指。面对这个困局,陶锦决定和日常和解,以达到真正的逃离。和周围多数画画的朋友不同,陶锦虽然也画,但非科班出身的“松散”让他面对表达诉求时更易获得一个开放的角度,从而把展开工作的核心放到是否有效而非风格主义的范畴。如果说他的意图是为了磨出这根铁针,那他的方法可以说是令人乏味且效率低下,但陶锦强调的并非结果本身。他从体验的具体性出发,让过程中的每一步都行之有效。在作品中,通过打磨让铁棒变成针这个具体的过程成为艺术家强调的主体。也就是说,他通过“磨”这一动作在铁棒和石头的变化中强调了时间的在场,随着时间的累积,“针”的出现成为一种必然。在这里,过程与体验同时生发,相互依存,由此,动作(人)、物、时间形成了一个变化中的平衡状态。如果说这个变化中的平衡状态及所构成的张力赋予作品本身一种形式内容的合一,那么保持好这一关系,便成为了陶锦的日常。
事实上从普遍性的角度看,陶锦在作品中呈现出的并非只属于个人层面的存在体验,而是任何个体都在某种程度上以自己的方式度过时间,最后成为自己的样子这一事实。怎样度过时间,不单是陶锦的日常,也是每一个个体的日常。至于意义的问题,属于每个人自己的答案。
陶锦的意义在于,把寻找意义的过程变成意义,或者说用他的方式给日常赋予一种尊严,就如这颗透着锋芒的针尖般闪亮。
苏家喜
2016初冬
从日常开始——语言
在今年夏末的某天,我到茶城去找陶锦闲坐,他对我说要做一个作品,用一根铁棒磨成一根针。我“哦”了一声,应付着“好、好、好”,但我心里没谱。
在我成长过程中,口号式的语言充满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上至庙堂之声,下至百姓之言。语言叛离其所指。因此,我对语言一直保持怀疑,我认为语言己经逐渐散失了其最基础的意义”诚实”,并不断的被某种“功利化”瓦解。我们既依靠它也受困其中,生命在语言中散失了对真实最真接的触及和依靠。语言的所指和意味变得越来越复杂却也越来越浅薄。在这种生态环境中,艺术也未能独善其身。
艺术的问题就离不开语言的问题,艺术的从业者都在苦苦寻找和建立一种语言系统,期望既能表达出自己对存在的感受、认知,而又不能完全的孤芳自赏。这就对艺术的从业者提出了很大的挑战,既要认识到自己做为生命个体的独特性,又必须对现实社会保持敏感,对艺术发展的历史有所认知。然而,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当一个艺术从业者,通过经年累月的学习,尝试,慢慢建立起一个语言样式后,却发现语言已经背叛了身体,变成了一种形式,语言散失了对身体的依靠,也就缺失了生命的温度,艺术又还有什么意义。毕竟对我而言,最美好的生命感受都植根于最真实的土地中。
在后来我又去到陶锦工作室时,我开始感动了,我看到一根拇指粗的铁棒,正在磨石上变得细了起来。我知道,开始了,一切都开始了,作品开始了,陶锦也开始了。
从一个老朋友的角度来看,这个艺术化的行为是一种直抵生命存在本身的行为,是一种对自身生命描述的有力语言。在我看来,它不励志,也不浪漫。它就是通过每天的行为述说生命的意义或者是无意义。
各位请看,也请便。
赵磊明
写于2016年11月19日凌晨
我把一根铁棒磨成了针
当艺术和一日三餐、睡觉、工作一样,成为我日复一日的生活循环,我问自己:“时间去哪儿了?时间的累积在哪儿?这日积月累的创作如何在作品中呈现?”。
让时间和创作过程在作品中共存,呈现我这日复一日的事实和现实。就这样,我把一根铁棒磨成了针,一共花了44天,休息了三天,每天平均磨铁棒的时间不低于两小时。
准确的说,我把一根50厘米长,12毫米粗的钢筋磨成了一颗14.9厘米长的针,花了41天时间,用了三块磨石。
陶锦
2016年12月